2017年2月2日 星期四

《勝利,並非事事順利》安德森‧庫柏:向前走,因為人生沒有B計畫


作者:吉莉安.柔伊.席格

安德森‧庫柏:「如果年輕時沒有經歷過喪親的痛苦,我可能不會對這份工作懷抱這麼大的使命感與衝勁。父親過世時,世界突然變成一個可怕的地方,我不覺得自己能依靠任何人,而且開始害怕會再有別的壞事發生。哥哥的自殺更加深了這些想法,我想變得獨立自主,為任何可能性做好準備,保護自己不再受到傷害。」

安德森‧庫柏 Anderson Cooper/新聞工作者

我十歲時,父親在接受心臟動脈繞道手術時過世,我二十一歲時,大我兩歲的哥哥跳樓自殺身亡,他從我們家的頂樓露臺跳下,即使母親在旁苦苦哀求,希望他冷靜,也沒能挽回他。

我想,人生早年任何的喪親經驗都會帶給你很大的衝擊,顛覆你的世界觀,至少對我而言是如此。哥哥是在我大四前的夏天死去的,大四一整年,哥哥的離開一直困擾我,我變得很安靜,不斷地思索著,想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,為什麼會發生這些事,我擔心母親,甚至嚴重懷疑自己有沒有能力在這個世界上生存。

因此,快畢業時,我非常徬徨,我問母親自己該做什麼工作,她引用神話學大師坎伯的話:「循著你的至喜(follow your bliss)」,但我的「至喜」到底是什麼?

我記得當時列出自己希望從事職業的所有特質,以及我想從人生獲得的東西:我不想到了六十歲,穿著灰色西裝,待在灰色辦公室小小的隔間裡;我想做有目的、有意義的事;我想過有趣的生活;我想天天都能學習新東西;我想要到各地旅行。

但儘管知道自己想要什麼,我卻不敢踏出第一步,覺得任何一步抉擇都會讓我錯過其他機會,我一心想著要保有的選擇權,導致我陷入泥沼,將近一年無法動彈。

理智上我知道,害怕踏出第一步是沒道理的。我和蠻多成功人士聊過,知道成功之路通常是曲折的,而且看起來像是一連串隨機事件,只有回過頭來看時,才能把每個點連結起來。這個概念對我很有安撫作用,最終幫助我擺脫一個綁手綁腳的錯誤觀念:你在二十一、二歲時作出的選擇,對你的人生會有很大的影響。

現實人生其實不然,在學校時,我曾以為會有一個一輩子跟著我的永久記錄,不論我走到哪裡、做什麼,大家都會拿這些記錄來評斷我這個人。實際上,這種記錄根本不存在,我在應徵工作時從來沒被問過大學成績或是大學入學能力測驗(SAT)成績。

我應徵美國廣播公司的入門職缺,做影印、接電話等基礎內勤工作,但連面試機會都沒有,我想他們可能對我有點興趣,只是當時處於人事凍結狀態。我又應徵了幾家別的電視台,同樣石沉大海,我心想,耶魯大學的文憑還真沒價值!我很沮喪,感覺無路可走。

我高中時代的朋友當時在第一頻道新聞工作,他們專門製作以年輕人為對象的新聞,在全美許多高中播出,他好心通知我公司有一個「事實查證員」的職缺。我急著想踏入這一行,就馬上應徵,也被錄用了。但工作了六個月,看不到任何可以讓我成為駐外記者的機會。

我深信,沒有人給你機會的時候,你就要自己創造機會。在一家公司工作,公司裡的人往往會以既定的眼光看待你,以我的例子來說,公司的人認定我就是一個事實查證員,沒有人會想到我可以當記者,假如我開口爭取,他們大概也會拒絕我,說我沒有走在對的職涯軌道上。

有時候,你必須採取一鳴驚人的大動作,才能改變他人對你的認知。我的驚人之舉就是辭掉事實查證員的工作,自己去海外拍攝與採訪。我打算做非常有趣又危險的報導,再以低到令人難以抗拒的價格賣給第一頻道,我知道自己在海外可以過非常省錢的生活,所以即使賺得少也沒關係。

我經常感到難過、痛苦,但我知道這就是我想做的工作。看得愈多,我就覺得需要再看更多,我哪裡都願意去,危險與不確定都無法阻擋我,我也無法想像自己做別的工作。

我知道這聽起來似乎不太理性,但我真的感覺到自己別無選擇,我不是在嘗試與探索,而是真的覺得自己沒有其他選擇,一定要做出成績,沒有所謂的備用B計畫。

如果年輕時沒有經歷過喪親的痛苦,我可能不會對這份工作懷抱這麼大的使命感與衝勁。父親過世時,世界突然變成一個可怕的地方,我不覺得自己能依靠任何人,而且開始害怕會再有別的壞事發生。哥哥的自殺更加深了這些想法,我想變得獨立自主,為任何可能性做好準備,保護自己不再受到傷害。

我想,應該就是這樣的人生經歷與意念驅使我前往戰區,以及那些人們的生活被打亂、被顛覆的地方,我想從那些在顛沛流離中依然屹立不搖的人們身上,學習如何生存。很奇怪地,在那些能夠表達、談論「失去」的地方,我能夠體驗到自在、平靜。在美國,人們不習慣談論失去,我的經歷讓我更能了解那些人的感受。

幾年後,我得到CNN的工作,擔任晨間新聞主播,不幸的是,我在播報時很緊張、很不自在,表現很糟,他們很快就開始想:我們怎麼會錄用這傢伙?

關於解雇,很糟糕的一點是,事前不會有人告訴你,某一天你就被炒魷魚了。在新聞界,他們甚至不會當面解雇你,你甚至有可能是從報紙上看到自己被解雇的消息。我一直不知道自己在CNN的表現有多糟,三個月後他們派我去阿富汗,而且沒派攝影團隊給我。我帶著我的家用攝影機抵達阿富汗後,打電話回公司聽語音信箱留言時,居然是另一位主播在我的辦公室接電話,他已經接收了我的辦公室!

我是靠著自願做那些沒人要做的工作,才得以重新在新聞界立足。我開始自願填補各式各樣的新聞播報工作,飛去亞特蘭大,在週六及週日主播長達八小時,做那些沒人想做的工作,我願意做到那種程度,是因為我一直認為:「我別無選擇,沒有B 計畫。」

當我有強烈的動機跟想法,打算採取行動時,我通常不會問別人的意見或請求別人同意,那通常只會讓計畫受阻。我當年如果先問第一頻道的製作人是否支持我去戰區拍攝,他們大概會拒絕,說「不」總是比說「好」容易,而且他們大概也不想對我負責。所以我就自己行動了,我想這是我做幾乎任何事的方式。

很多人,尤其是年輕人,都認為他們可以在突然間奇蹟似地成功(姑且不論他們如何定義成功),的確有人是這樣,他們做一個實境秀或是錄一支性愛影片,就一夕致富。但那並不會發生在大多數的人身上,也不會是你最終想要成功的方式。多數人必須忍受多年的辛苦,一路上或多或少都會遭遇到羞辱與失敗。


本文摘自天下雜誌出版《勝利,並非事事順利》

《天下雜誌》安德森‧庫柏:向前走,因為人生沒有B計畫